Night of the golden witch
 

第二章 帷幕

 

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我第二次睜開了眼睛之時,就發現自己已經重新站在了右代宮家的庭院裡。

而天空中,也開始飄散起同樣的雨水。

在我的身邊,一個清瘦的身影正站在那裡,手裡舉著一把黑色的雨傘。

「戰人大人……您還在這裡么?再這樣站下去可是會得感冒的,請跟隨我一起前往客人別墅吧。」

我用余光瞟了一眼那個瘦弱的美少年。

輕鬆的回道。

「哦……原來是嘉音啊。好久不見了。」

「…………」他的眼皮微微跳動,似乎察覺到了空氣中那些不太對勁的因子。但是身為傢具,他無能為力,只是淡淡的回答道。「原來如此……這次的噩夢,是這種趣向啊……」

口氣中潛伏著無盡的悲傷,嘉音用那種放棄了般的冷漠眼神盯了我好久。

「別用那種表情啊,你不是也挺想看的嘛。朱志香臨死之前的垂死掙扎,用那種平時無比陽光健氣的聲音講出了絕望的句子,說什麼『把我怎麼樣都無所謂,只求你放過嘉音君。』嘿嘿嘿嘿……」

我壞心眼的逗著他,想要從那張強作鎮定的臉上找出動搖的痕跡。

果然,事情牽涉到朱志香大小姐的身上情況就不同了,就算他之前裝的再怎麼像,現在也終於按耐不住內心的憤怒,沖著我發出了低沉的怒吼,從那雙湛藍的雙瞳中放射出火焰般程度的怒氣。

「你這個惡魔。……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會期待像你這樣的存在?!」

「這不理所當然么?當然是那些好事的觀劇者們啊,他們一次又一次的看著那個無能變成傢具再發飈,死皮白賴的黏在主角的位子上,已經覺得失望和無聊了。所以,才會催生出我這樣異樣的存在。」

「…………」

也許是我的回答過於直接,總之嘉音就保持著那樣無法認同的表情,持續了將近10秒鐘。

終於似乎再度認清了自己的身份般垂下了頭。

「好了,走吧。嘉音。再站下去就會感冒了。」

「……是。」

嘉音平靜的跟在我身後,就好像剛才我們之間的對話完全不存在一樣。

走到一半的路上,我才像剛剛才想起來什麽似的,將一個精緻的信封從口袋裡掏了出來,然後順手將之前在黃金鄉中貝阿朵給我的當主戒指取出,隨意的在封住信口的印泥處按了按。

透過信封,嘉音疑惑的眼神傳了過來。我微笑著對他說道。

「今晚12點鐘的時候再宣佈,至於出處就說是之前有人敲了傭人間之後塞進門縫的好了。」

「……我明白了。」

默默的接過了我手中的信封,揣進了自己的懷中的嘉音再度把和我交匯的目光收了回去。

這個小子,看來是打算用這種無言的方式表達自己的反抗吧。

不過我相信,他那麼聰明的人大概也察覺到這種程度的反抗心並不會招來任何質的改變。

作為一個無法擁有愛人資格的傢具,他所能做的,無非就是字面意義上的,為我使用,如果有必要的話,還需要微·笑·著為我使用。

於是,就這樣的主僕二人,抱持著完全不同的心情。我們終於抵達了客人們所應留的別墅。

我剛要伸手去打開玄關的入口,就聽到一聲重響。

接著朱志香就出現在我的眼前。

「嗚哇!戰人!你回來啦!我們正要去找你呢!!咦?嘉音君你也在?」

當少女見到她內心中的白馬王子的同時,我正戲謔的瞧著稍稍有些臉紅的嘉音。

「是的,小姐。我在庭院裡發現了正在淋雨的戰人少爺,就邀請他回來這裡了。」

一絲不苟的彙報著自己的行動,不善言辭的少年避開了來自朱志香火熱的視線,同時收起了剛剛還撐開的黑色雨傘。

「算了,帶回來也好。真是的,戰人你這笨蛋,沒事裝什麽深沉啊。還淋雨,是不是認為笨蛋絕不會感冒這句話是不動的真理啊?」

見氣氛有些尷尬,朱志香就毫無良心的將話題轉移到我的身上。

我只好發出了自己都難以想像的爽朗笑聲,然後自我吐槽道。

「喂喂,朱志香。你這說法可不對啊。我只是因為6年沒有回右代宮家了,有點感概萬千而已。」

「嗚!真里亞的薔薇!!嗚~~~!!」

就在我們倆互相掐架的時候,最小的那個表妹,右代宮真里亞,蹦蹦跳跳的開始她例行公事般的尋找自己焉掉的薔薇的行動。

這在各個棋盤上,都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這次,她帶了雨傘。

咳,看來借傘的善良魔女的登場是不需要的了。

「哎!等等!真里亞!我們也一起去啦。」

讓治大哥急匆匆的從朱志香的站著位置的旁邊擠了出來,然後一邊喊著一邊跟上去,而他身後的紗音也慌張的舉著一把白色雨傘。

無奈的朱志香只好沖著我擠了擠眼睛:「沒辦法,就在你在庭院裡面深沉的時候,讓治大哥和真里亞發現一朵不怎麼精神的薔薇,就擅自命名為真里亞的薔薇,甚至還做了記號。你看這下可好,聽說下了雨,真里亞就立刻吵著要出去看自己的薔薇。」

「那我們一起去吧。」我建議道。

沒辦法,誰讓劇情就是應該按部就班。

就算是我,也沒辦法隨心所欲。

隨手將嘉音剛剛收起來的黑傘拿了過來,然後和朱志香一起火速的奔了出去。

可是,我的余光還是掃到了一眼那個傢具的動作,只見他轉過身走進了客人接待別墅,將我託付給他的信封交給了站在門口待命的源次。

 

 

轉瞬之間,我又回到了那個在狂風中亂舞的薔薇庭院。

不出意外的,只見真里亞正發出了代表了不滿和不安的「嗚嗚」聲。

哪兒也沒有,這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之前即將離開黃金鄉的時候,貝阿朵給我展示了她剛剛摘走的真里亞的薔薇,然後才把當主戒指交給我。

無奈的讓治大哥舉著雨傘彎著腰想要勸阻真里亞暫時放棄掉薔薇回到房子裡去,可是那個小鬼當然是一句也聽不進去。

「嗚!在這裡的!!真里亞的薔薇!!就在這裡的!!!!嗚!!但是誰都不信!!誰都不相信真里亞!!就在這裡!!嗚!!!!嗚!!!!嗚!!!!!!!」

暴躁的在原地跳著腳,一邊執拗的拖著讓治大哥的胳膊胡亂撒著橫,不滿的同時還隨時會揮動起了自己纖細的手臂。

『啪!』

我和朱志香同時猛地站住,因為看見了坳勁上來的真里亞甩手打中了一直安慰著她的讓治大哥。不但如此,甚至將他的眼鏡都打飛出去了。

「真里亞!!你怎麼可以這麼無理!!!」這個時候,樓座伯母充滿怒氣的高八度嗓門喊了起來,她憤怒的沖上來,抓住了還在大鬧的女兒的肩膀,隨即揮起手,賞了她一記結結實實的耳光。

這聲響可比讓治大哥的眼鏡飛出去時候的要大多了,也震撼多了。

只見好不容易撿起了被雨水淋濕的眼鏡,在紗音的攙扶下站起來的大哥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

樓座伯母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朝著捂著臉怔怔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吼道。

「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要對表親們和氣!!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還有!薔薇不是完全不在么?!不要再找了!!!!」

「嗚!不要!!真里亞的薔薇!!真里亞的薔薇!!!!!」

不依不饒的真里亞淚眼朦朧的看著自己暴躁的母親,還是堅持著重複著自己的意見,一邊將她類似于火藥一樣的口癖暴露出來。

進一步升級樓座伯母的怒火。

「嗚什麽嗚!!我不是叫你不要嗚了么!!!吵死了!!!!都已經九歲了,居然還這樣幼稚!!」

說著這樣完全屬於撒火類型的話,樓座伯母再度揚起了手,在真里亞的另一邊小臉上留下了五個清晰的手指印。

我剛想要發表一下言論,就被站在身邊的朱志香拉住了。

她沖著我搖搖頭。

「人家的家事,還是少管吧。」這個時候,讓治大哥也無奈的拍了拍我,我看見他那幅圓形眼鏡上碎了一條縫,有點想笑,但是好歹忍住了。只好做出了一副困惑的樣子,然後被他們兩個強行拉走了。

在被朱志香拽著胳膊,離開現場的時候,我收斂了臉上的擔憂,凝視著還在進行『再教育』的樓座伯母第三次舉起的手臂,然後冷笑。

這就是所謂的偽善者啊,以「我是爲了你好」為理由只是單方面發洩自己的怨氣。樓座伯母,看樣子你的死法我已經有了靈感。

「真是差勁的母親。」

回到了客人別墅,朱志香憤憤不平的碎碎念道。

「雖然真里亞也有點過分,可是也沒必要做到那個地步啊。而且我還聽說……其實樓座伯母經常虐待真里亞的原因,居然是因為嫌真里亞礙事,因為真里亞所以無法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噓。朱志香。這種話可不要讓別人聽到了。」

讓治大哥連忙豎起了食指朝著聲音有些大的朱志香回道。

「咦?是這樣的么?樓座伯母。」

作為理所當然的反應,我也表現出相當程度的好奇。

「沒有的事啦,戰人。那些只是謠傳,謠傳而已。」

讓治大哥沖著我連連擺手,似乎拼命想要掩蓋這一點一樣。

又不是你家的事你急什麽啊。

雖然我心裡都是這麼想的,但是臉上還是要做出一副樣子才行。

就在表兄弟們的臥室裡陷入一片沉默的同時,房門被敲響了。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門口處響了起來。

「讓治少爺,朱志香小姐,戰人少爺。老爺來看你們了。」

「紗音啊!進來吧。」

溫柔的叫著那個女僕的代號,讓治大哥的眼睛裡放射出一股和善的光芒。與此同時,我也注意到朱志香沖著我擠了擠眼睛,然後大聲的搭話道。

「啊啊!紗音啊!快進來快進來!!讓治哥哥都快等的無聊死了。」

「誒?!啊!呃!!朱志香!!!」害臊的滿臉通紅,讓治大哥吐字不清的想要阻止那個大嘴巴女人繼續多話。

「啊拉!不過是個僕人的存在,居然還挺會勾引我家讓治的嘛。」

這個時候,足以讓朱志香和讓治大哥同時臉色發白的聲音也同樣從門口傳來。

看來,繪羽伯母也在。

這下可有意思了。

「不!繪羽夫人……我……」紗音斷斷續續的以一種極其慌亂的口氣回道。然後我就看見了房門被推開,大人組們魚貫走了進來。

站在最前面的,自然就是剛才出言刁難紗音的繪羽伯母,只見她仍然舉起了扇子將自己的半張臉掩藏起來,以一種皮笑肉不笑的氣勢成功的壓倒了想要辯解的讓治大哥。

「算啦,繪羽!朱志香只是開玩笑罷了。你不要這麼敏感嘛。」

關鍵時刻打圓場的就是那如同彌勒佛一樣偉大的存在的秀吉叔叔。在場這麼多人我也說只有他可以阻止繪羽伯母的語言暴走。

「臭小子!你到底在雨裡站了多久啊!你看你!西裝都濕了!!待會兒還怎麼參加晚餐。」臭老爸第三個闖進來,然後第一個就來挑我的毛病。

只見他毫不介懷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讓我看著雨水如同珠子一樣從自己身上抖落。

「就是爲了特殊情況才准備的哦。」這個時候,霧江姐卻以一種相反的方式向我搭話,我眼睜睜的看著她將手上的另一套換的西裝拍在了我的手臂上,然後補充道:「這是唯一一件備用的,再弄濕了就只能借朱志香的衣服或者裸奔了你。」

「誰要借朱志香的衣服啊!誰要裸奔啊!!」我一邊回敬道,一邊脫下了濡濕的西裝和襯衣。

「呀!換衣服去廁所啦!!這裡可是有女性!!」

朱志香紅著臉發出了尖叫。而紗音也不好意思的用手捂住了眼睛。只有繪羽伯母用那種耐人尋味的表情著我,似笑非笑。

「女性……除了大人就只剩下紗音了……好吧,就算爲了紗音,我就去廁所換衣服吧!!」

「我不算女人啊!!!」

聽到我的調侃,朱志香怒吼著舉起了枕頭砸向了我的腦袋,然後我就一溜煙的逃進了廁所。

在離開不到一秒種,果然她就遭到了同樣前來的夏妃伯母的訓斥。

「朱志香!你看你什麼樣子!!!」

站在廁所中,我注視著重新整裝待發的自己在鏡子面前站定。

看上去完全沒什麼特別奇怪的地方,就是一個普通的18歲青年。正穿著剛剛換上的,和原本的奶白色西裝配著紅色的襯衫的衣著相反色彩的西裝。

貝阿朵那傢伙,連這種東西都預備好了么?

冷笑地看著被那身紫色的西裝和藍色襯衣包裹的自己,我感到了一絲諷刺。

就這麼想弄清楚我和那個無能之間的分別么?

感覺自己就好像是被做了記號一樣。

雖然對于貝阿朵真正的想法有些難以把握,不過這樣也不錯,至少可以讓我感覺到自己並不是完全在代替那個無能出場。

這麼考慮著,我就拉開了廁所的門,回到了臥室。

第一個跑來繼續刁難我的依然是臭老爹,他一把拖住了我的腦袋,然後使勁收緊自己的胳膊。

「你小子是女人么?換個衣服也花這麼多時間。雖然這一身也挺合適的就是了。」

「覺得合適就放開我了臭老爹。」回手打中了他的腦門,讓他不得不鬆手。

不知道大家是不是也有了一定的既視感導致審美疲勞還是什麽,總之一屋子的人幾乎都盯著我看的目不轉睛。

率先發出感歎的是秀吉叔叔。

「哦……不知道怎麼搞的……只是換件衣服……這氣勢就有些不同了……」

「本體還是個傻大個就是了。」

被我報復了的臭老爹有些不滿的碎碎念道。「比較起他老爸我這個風流倜儻的老年帥哥,那小子還差得遠呢。」

「戰人你年紀這么輕就繼承你那個花花公子父親的本錢啦,真是相當想看看你的未來啊。」

繪羽伯母把注意力從窘迫的紗音以及讓治大哥身上移開,調侃的話題完全指向我。

算了,就當做給大哥和他最後的戀人解圍了。

好好的享受吧,我已經為數不多的善心。

無視掉那些混亂的親屬們,我直接朝著今天為止都沒見到面的蔵臼伯父以及夏妃伯母鞠了一躬。

「好久不見了。伯父伯母。」

臭老爹睜大了眼睛,似乎不太相信我這樣一個很少將修養表現出來的兒子會在這裡行使了一個標準的親族大禮。

而同時驚訝的,也有被我行禮的本人們。

「啊!這不是戰人么?六年不見了,實在是一下子沒認出來。」

夏妃伯母用一種淡漠的語氣回答了我的禮節,她微微的笑著,然後將我的身子扳直。

「不愧是三弟的兒子,果然不可小看啊。」

以這種頗有些陰陽怪氣的語調說話的蔵臼伯父看了一眼有點凝固住的老爸,一邊拍了拍我的肩膀。

「本來以為那個沒禮貌的老弟不會教出懂禮貌的兒子的,我真是太失禮了。戰人君真的是和6年前變了好多。」

這句明顯可以被評判為挑釁的話語之下,是夏妃伯母不滿的瞄了一眼自己的丈夫的表情。

而能讓收斂住那種微妙的笑臉的伯父的行為,也給我心中有了這麼一個機會下定義。

看來這個棋盤上的設定是夏妃伯母並非完全對伯父的話言聽計從啊……

這可有趣了。

「抱歉,請原諒主人家的失禮。」

她埋下了高貴的頭顱,只是爲了要為剛剛的一句話道歉。

「沒事啦。」我摸了摸後腦勺,然後左顧右盼了一下,居然看到了樓座伯母也擠在人群中。

真里亞不見蹤影。

「咦?真里亞呢?」

不止是我,就連朱志香也注意到了這點,她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後用一種詢問的目光看著樓座伯母。

「真里亞沒跟著您一起回來么?」

聽到這個問題,樓座伯母的臉上就明顯爬上了些許的倦怠之色。

「那個倔強的孩子,無論我怎麼說都不聽……我已經不想管她了。」

這麼不負責任的發言明顯無法得到在場的母親們的認同,只見霧江姐稍微沖著有些頹廢的樓座伯母耳語了一陣,才看到她無奈的點點頭。

「我們還是一起去接真里亞吧。至少把她說服了,畢竟讓一個九歲的小姑娘在外面淋雨也不好。」

「對啊,又不是戰人。」

多嘴的朱志香繼續亂入,而這時的她也再次被夏妃瞪了一眼。卻仍然一臉無畏的樣子。

於是,這次算是爲了保護西裝,我被霧江姐和臭老爸緊緊圍著,頭頂上被覆蓋的看不見天空的程度。

一群人就這麼浩浩蕩蕩的打算對真里亞展開迎接儀式,緩緩地,第三次的步向了那座華麗的花園。

 

 

晚上 6

主要接待室。

 

被我們所有人用盡全力說服的真里亞仍然鼓著一張小嘴,似乎很不服氣。而樓座伯母也是有點在反省的模樣,開始溫柔的給真里亞添起飯來。

當然,是在爺爺不在場的情況下。

不過我是打定了主意,待會要從魔法世界前往爺爺的房間,和那個老頑童好好的談一談。

於是,在我解決掉飯菜的問題之後,就藉故和蔵臼伯父道了聲安,然後溜出了食堂。

因為爺爺是在黃金鄉里,我只出去5分鐘就夠了。

走到了樓上,正好看見源次畢恭畢敬的站在那裡守候著。一見到我現身立刻就打開了爺爺的臥室。

 

「貝阿朵,我回來了。」

睜開眼睛,看著貌似有點類似,但是其實是身處截然不同世界的這個房間。我的目光搜尋著那兩個關鍵人物的身影。

他正坐在椅子上,和她下著棋。

「歡迎回來。」貝阿朵整理了一下自己那龐大的泡泡裙,然後坐在椅子上沖我微笑著。就在她的對面,我真正想要交談的男人,正巋然不動的盤踞在那裡。

「戰人……是麼?這次的主演是你啊。」

「爺爺。」我站在那裡,完全沒有想要迴避那種鷹一樣的眼神,只是平靜的回視著。任由著貝阿朵的目光不斷地在我們之間盤旋流轉。

過了一會兒,那個印象中只能和莫名其妙,暴躁無度,毫無親情可言這些詞聯繫起來的乾巴巴老頭子突然間朝著天花板爆發出了一陣狂笑。

「不錯!不錯!如果是這樣的你的話!我倒不會拒絕將當主權交給你。」

「無論你拒絕或者認同都無所謂,因為我已經是當主了。」

直視著老頭子因為發狂而笑的有些扭曲的臉龐,我一字一頓的回答道。

沒錯,不用說碑文的秘密,早就已經知道了所有的真相的我。就是因為這個前提才開始了這場遊戲的。

終於,冷眼看著那個僵尸老頭子笑的逐漸喘不過氣來,我才搬起了另外一張椅子,然後一屁股坐了下來。

貝阿朵看著我問道。

「怎麼樣?考慮好密室的佈置了么?」

「差不多了。」

「貝倫卿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她說作為棋子的繪梨花已經開始登島了。待會兒你回去就能看見她了。」

「呵呵,那個膠布變態。我也早就等著和她再一次較量一下了。當然,不是以平時的那個無能的方式。」

「嘻嘻嘻嘻,你這句話可別在其本人面前說哦。因為這次的GM是由我主持,所以偵探的擔當依然是那個小姑娘。」

「戰人,你這麼和我心愛的女人說話,真是膽子不小啊。」

突然間在我們的對話中插入了一句無關緊要的,我和貝阿朵對視一眼,然後分別舉手。

「吵死了!!/你給我去死吧!」只是一下子,爺爺就渾身纏繞起了瑩藍色的火焰,在我們的身邊扭曲著身子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金藏啊!汝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會看氣氛說話啊,妾身正在與戰人交談要事,這就是對你施以懲戒。」貝阿朵搶先對爺爺的下場予以了評論。

我聳了聳肩膀,把想要講出口的發言咽了下去,然後推開了椅子,坐在了貝阿朵的面前。

「一個人殺無數次,果然是有意思啊。我要不要也去做個黃金魔術師呢?」

「算了啦,妾身覺得現在的汝就已經很好了,很稱妾身的心。強大的令人感到佩服,和就連妾身難以相提並論的殘酷個性。嘰嘻嘻嘻嘻!真的是超級期待明天早上汝所佈置出來的密室詭計啊。只有一點太可惜了,汝讓羅諾威退場的太早了,妾身的紅茶和小甜餅都沒了。」

說著這句話,表現出相當程度的遺憾的貝阿朵沮喪的看了眼自己身邊的杯子。裏面的液體很明顯只是一般的茶水。

我站起身來,卻一腳踩在了爺爺燒化掉的尸骸上,弄得滿是灰塵。無奈之下只好繞過了剩下的部份,轉而朝著不遠處的茶壺走去。

在這樣一個充斥著古典和黑魔法的房間里卻存在著這麼一個格格不入的被擦得閃亮的茶壺,實在令人感到無比的怪異。但是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與其被貝阿朵用那種眼神瞧著,還不如迅速做出反應。

「雖然我不會做小甜餅,但是茶還是會泡的。怎麼樣,以後乾脆直接喝我的算了。」

「哦?汝要給妾身倒一輩子的茶么?如若真是如此,倒也不賴。」

端起了我泡好的茶水,貝阿朵輕輕了抿了一口,然後贊許的點了點頭。

「不錯嘛。戰人,沒想到汝還有如此才能。妾身很中意。」

「才能倒是說不上,只是作為戰人來說。我和貝阿朵一般印象中的那個不太一樣。」

善意的笑了笑,我再度跌進了剛剛爺爺還坐著的那個位子里。

「哦?那麼妾身就必須要問問了,汝作為兇手戰人,到底一直以來過著如何的人生呢?」

…………

只是短短的十分鐘,我就將自己的人生翻來覆去的說了個遍,可是等到了總結的時候才幡然醒悟。

我果然根本就沒什麼特別巨大的理由進行殺人。

原來真的只是因為單純的興趣使然么?還是說我不過是普通的變態。雖然能自覺到變態這點就已經不普通了。

唉算了。反正不過是一盤棋局而已,那麼就華麗的舞蹈下去好了。

以親屬們驚恐的眼神和慘叫作為伴奏。

「汝該走了。」沉默之中,我被貝阿朵的聲音所提醒,抬起頭,看見的是那不符合我印象中的黃金魔女的高貴笑容。

雖然說平時也不錯,但是我果然還喜歡和我一起享受著殺人快感的貝阿朵。

「嗯,該去會會繪梨花了。看她這次打算怎麼揭穿我。如果還是穿著泳衣半夜爬到我的房間外面貼膠布,我可是要開窗的。雖然說偵探是不能被殺的,可是意外我可不曉得。」

「嘻嘻嘻嘻嘻!戰人!汝果然記得這個啊。妾身倒是真的疑惑了,到底爲什麽你會擁有上位戰人的記憶,明明不過是這個棋盤上的棋子而已。」

「這個,就請去詢問那個上位之主吧。」

爲什麽會有?這還有什麽好奇怪的?

不過就是那個魔女,想要給我施加出壓力而已。

因為觀劇者的需求而誕生的我,必須擁有超過以往棋子的力量。而將不斷疊加的世界觀強加在我的意識里,無非就是一個絕妙的方法。

對於她而言不過是打發無聊時間的一場遊戲的棋盤,其實對於我,也是一樣。

不過是一場對手異常興趣異常方式異常的桌面遊戲而已,快樂就好。

何樂而不為呢?

就算搞壞了,也沒關係吧。

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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